2023 年 10 月 3 日北京時間 17 時 45 分許,2023 年諾貝爾物理學獎授予法國科學家皮埃爾·阿戈斯蒂尼(Pierre Agostini),匈牙利裔奧地利科學家費倫茨·克勞斯(Ferenc Krausz)和法國/瑞典科學家安妮·呂利耶(Anne L'Huillier),以表彰他們“為研究物質(zhì)中的電子動力學而產(chǎn)生阿秒光脈沖的實驗方法”。
皮埃爾·阿戈斯蒂尼(Pierre Agostini),1968 年獲得法國艾克斯-馬賽大學博士學位,現(xiàn)任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教授。
費倫茨·克勞斯(Ferenc Krausz),1962 年出生于匈牙利莫爾。1991 年獲得奧地利維也納科技大學博士學位,現(xiàn)任德國加興馬克斯普朗克量子光學研究所所長,德國慕尼黑路德維希馬克西米利安大學教授。
安妮·呂利耶(Anne L'Huillier),1958 年出生于法國巴黎。1986 年獲得法國巴黎皮埃爾和瑪麗居里大學博士學位,現(xiàn)任瑞典隆德大學教授。
光脈沖中的電子
今年的獲獎者在實驗中創(chuàng)造了足夠短的閃光,可以拍攝極快的電子運動的快照。安妮·呂利耶(Anne L'Huillier) 發(fā)現(xiàn)了激光與氣體中原子相互作用的新效應。皮埃爾·阿戈斯蒂尼(Pierre Agostini)和費倫茨·克勞斯(Ferenc Krausz)證明,這種效應可以用來產(chǎn)生比以前更短的光脈沖。
一只小小的蜂鳥每秒可以拍打翅膀80次,然而在我們看來,只能感覺到嗡嗡的聲音和模糊的翅膀動作。對于人類的感官來說,快速的運動會變得模糊,而那些極短的事件則無法觀測到——我們需要依靠特別的技術來捕捉或描繪這些非常短暫的瞬間。借助高速攝影和閃光燈,我們得以捕捉到那些轉(zhuǎn)瞬即逝的現(xiàn)象的具體形貌。如果想要拍攝到飛行中蜂鳥的高清照片,那么就需要曝光時間比蜂鳥的單次振翅還要短得多。如果要捕捉到越快的事件,需要的拍攝速度也越快。
同樣的原理適用于所有用于測量或描述快速運動過程的方法:任何測量都必須比目標系統(tǒng)發(fā)生明顯變化的時間更快,否則就只能得到模糊的結果。今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獲獎者在實驗中展示了一種產(chǎn)生光脈沖的方法,這種脈沖足夠短,足以捕獲原子和分子內(nèi)部過程的圖像。
原子的自然時間尺度非常短。在分子中,原子可以在千萬億分之一秒(飛秒)內(nèi)移動和旋轉(zhuǎn),這些運動可以用激光產(chǎn)生的極短脈沖來研究。但當整個原子運動時,時間尺度是由它們大而重的原子核決定的,與輕而靈活的電子相比,原子核的速度極其緩慢。當電子在原子或分子內(nèi)部移動時,它們的移動速度非常快,以至于在飛秒尺度下都無法清晰描述了。在電子世界中,位置和能量以一到幾百阿秒的速度變化,而阿秒是10-18秒。
一阿秒非常短,一秒鐘內(nèi)的阿秒數(shù)與138億年前宇宙誕生以來所經(jīng)過的秒數(shù)相同。舉一個離我們生活更近的例子,我們可以想象一束光從房間的一端發(fā)射到對面的墻壁——這需要100億阿秒。
一直以來,飛秒被認為是可以產(chǎn)生的閃光的極限。只是改進現(xiàn)有技術還不足以看到電子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尺度上運動的過程——科學家需要一些全新的東西。而今年的獲獎者開辟了阿秒物理學的全新領域。
電子在原子和分子中的運動非常快,測量尺度是阿秒量級。一秒鐘的一阿秒,就像宇宙年齡中的一秒一樣短。
高次諧波下更短的脈沖
光由波(電場和磁場中的波動)組成,它們在真空中的傳播速度比其他任何東西都快。不同波長的光表現(xiàn)為不同顏色的色光。例如,紅光的波長約為700納米,約為頭發(fā)絲寬度的百分之一,每秒振動約430萬億次。我們可以將最短的光脈沖視為光波中單個周期的長度,也就是光波上升到波峰、下降到波谷、再回到起點的一個周期。在這種情況下,普通激光系統(tǒng)中使用的激光波長永遠無法低于飛秒量級,因此在 20 世紀 80 年代,這被視為對最短光脈沖的硬性限制。
根據(jù)波的數(shù)學原理,如果使用足夠多的具有合適波長、頻率和振幅(波峰和波谷之間的距離)的波,我們可以構建任意波形。而阿秒脈沖的訣竅在于,通過組合更多和更短的波來生成更短的脈沖。
電子的運動極快,因此如果想在原子尺度上觀察電子運動,就需要足夠短的光脈沖,這意味著需要組合許多不同波長的短波。
要想產(chǎn)生有史以來最短波長的光,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激光器,最關鍵的是理解激光穿過氣體時出現(xiàn)的一種現(xiàn)象。當激光與氣體中的原子相互作用時,會產(chǎn)生一種諧波——原始波中每個周期完成多個完整周期的波。我們可以將諧波與賦予聲音特定特征的泛音進行比較,泛音使我們能夠聽出吉他和鋼琴上演奏的相同音符之間的差異。
1987 年,法國一家實驗室的安妮·呂利耶和她的同事利用穿過惰性氣體的紅外激光束演示了諧波的產(chǎn)生。與之前實驗中使用的波長較短的激光相比,紅外光產(chǎn)生的諧波更多且更強。在這個實驗中,他們觀察到許多光強大致相同的諧波。
泛音對于基音中的每個周期都有多個周期。諧波在光波中的工作方式與泛音類似。
在 20 世紀 90 年代,呂利耶在隆德大學發(fā)表了一系列文章,繼續(xù)探索這種效應。她的研究結果有助于從理論上理解這一現(xiàn)象,為下一次實驗突破奠定了基礎。
逃逸電子產(chǎn)生諧波
當激光進入氣體并影響其原子時,它會引起電磁振蕩,扭曲原子核周圍電子的電場,可令電子從原子中逃逸出來。然而,激光的電場是持續(xù)振蕩的,當它改變方向時,松散的電子可能會沖回原子核。在電子的運動過程中,它從激光的電場中獲得了大量額外的能量。為了重新回到靠近原子核的基態(tài),電子必須以光脈沖的形式釋放多余的能量。這些來自電子的光脈沖產(chǎn)生了實驗中出現(xiàn)的諧波。
激光與氣體中的原子相互作用
實驗發(fā)現(xiàn)了激光產(chǎn)生諧波的機制。它是如何工作的?
1、與原子核結合的電子通常不能從原子中逃逸,它沒有足夠的能量將自己從原子電場形成的勢阱中拉升出來。
2、原子受到激光脈沖的影響,其電場會發(fā)生扭曲。當電子僅被狹窄的勢壘所束縛時,量子力學允許其隧穿并逃逸。
3、自由電子仍然受到激光電場的影響并獲得一些額外的能量。當電場轉(zhuǎn)動并改變方向時,電子會被拉回。
4、為了重新附著在原子核上,電子必須擺脫其在逃逸途中獲得的額外能量。這種能量以紫外線的形式發(fā)射,其波長與激光場的波長相關,并且根據(jù)電子移動的距離而有所不同。
光的能量與其波長相關。實驗發(fā)射出的諧波中的能量與紫外線相當,其波長比可見光的波長短。由于能量來自激光的振蕩,因此諧波的振蕩將與原始激光脈沖的波長形成了優(yōu)雅的比例。光與許多不同原子相互作用的結果是形成一組特定波長的不同光波。
一旦這些諧波出現(xiàn),它們就會相互作用。當光波的峰值疊加時,產(chǎn)生的光就會變得更強,但當一個光波的波峰與另一個的波谷疊加時,產(chǎn)生的光就不那么強。在適當?shù)那闆r下,諧波重合,從而出現(xiàn)一系列紫外光脈沖,其中每個脈沖的周期為幾百阿秒。物理學家在 20 世紀 90 年代就理解了其背后的理論,但真正的突破發(fā)生在 2001 年,那時,科學家才真正識別并測試了這種脈沖。
用最短的光脈沖探索電子世界:當激光穿過氣體時,氣體中的原子會產(chǎn)生紫外光諧波。在適當?shù)臈l件下,這些諧波可能是同步的。當它們的周期重合時,就會形成集中的阿秒脈沖。實驗設置示例:激光被分成兩束,其中一束用于產(chǎn)生一系列阿秒脈沖。然后將該脈沖序列添加到原始激光脈沖中,并將該組合用于執(zhí)行極其快速的實驗。
皮埃爾·阿戈斯蒂尼(Pierre Agostini)和他在法國的研究小組成功地制造出了一系列連續(xù)的、像是多個車廂串聯(lián)的火車一樣的光脈沖,并對其進行了研究。他們使用了一種特殊的技巧,將這個“脈沖列車”與原始激光脈沖的延遲部分放在一起,以查看諧波如何彼此同步。他們還測量了“脈沖列車”中脈沖的持續(xù)時間,發(fā)現(xiàn)每個脈沖僅持續(xù) 250 阿秒。
與此同時,費倫茨·克勞斯(Ferenc Krausz)和他在奧地利的研究小組正在研究一種可以挑選單個脈沖的技術——就像將火車上的一個車廂脫開并將其切換到另一條軌道一樣。他們成功分離出了持續(xù) 650 阿秒的脈沖,該小組用它來跟蹤和研究電子脫離原子束縛的過程。
這些實驗證明阿秒脈沖可以被觀察和測量,并且它們也可以用于新的實驗。
現(xiàn)在阿秒世界已經(jīng)觸手可得,這些短脈沖光可以用來研究電子的運動?,F(xiàn)在可以產(chǎn)生低至幾十阿秒的脈沖,并且這項技術一直在發(fā)展。
電子的運動變得容易理解
阿秒脈沖可以測量電子被拉離原子所需的時間,并檢驗電子與原子核結合的緊密程度如何決定該時間的長短。我們可以在原子和材料中重建電子分布,讓電子從一側振蕩到另一側,或從一個位置振蕩到另一個位置;在此之前,電子的位置只能用平均值來衡量。
阿秒脈沖可用于測試物質(zhì)的內(nèi)部過程,并識別不同的事件。這些脈沖已被用來探索原子和分子物理學的細節(jié),并在電子、醫(yī)學等領域具有應用潛力。
例如,阿秒脈沖可用于推動分子,從而發(fā)出一個可測量的信號。來自分子的信號具有特殊的結構,這是一種可以揭示其“身份”的指紋,在醫(yī)學診斷等領域都可能具有潛在應用。